【周叶】一封情书（下）
#完结
#有虐预警
#上篇传送
08
周泽楷和叶修就这样恋爱了起来。
说是恋爱，其实也不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告白，也没有一个确定关系的答复。
但是他们却做遍了恋人之前所有能做的事情，他们互相陪伴，分享呼吸，在比赛的空余一起出门，在失落的时候互相安慰。
这样的关系就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保持了下来。
第四赛季周泽楷也成为了一名职业选手，虽然只是一个训练生，但他们能出来见面的时间大幅度的缩短，最后竟然变成只能靠着训练时间用电脑的时候相互联系。
叶修没有手机，这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只能够通过网络来维持，训练的时候还好，可是有些时候叶修出门，就完全没有办法联系上了。
周泽楷对这个事情不满了很久，他好不容易和心念念的人在一块儿，哪容得有不确定的时候。于是就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周泽楷快递过来了一部手机，和他的一个款式，就是换了个颜色。
这个天数和心意，叶修没好意思拒绝，他当天迅速办了一张卡，将第一个快捷键就设置成了周泽楷的号码。
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在电脑关机的时候还能说说话了。
这个体验有点新奇，周泽楷不厌其烦的发着短信过来，明明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分成几个句子慢慢的送过来。
叶修这个最怕麻烦的人，居然觉得这样周泽楷很可爱，甚至也学着用手机键盘慢慢的回复他。
明明只是完全没有价值的口水话，不外乎“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在床上”“明天天气怎么样”“天气预报说会下雨”这几个句式，可是就是能一说说一个多小时。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两个人互道了晚安。
还没睡着的叶修睁着眼睛看着收信箱里面迅速增长的的短信条数，盯着最上面那个晚安许久，笑着睡了。
睡之前他模模糊糊的想，他居然也有一天能够发短信发一个多小时，看来是真的栽了。
不过栽了就栽了吧，对方长得好荣耀也玩得好，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样依靠着短信和聊天勉强维持的感情不声不响的就走过了一年多年，有时候看着日历，叶修也会惊诧于时间的飞快。
明明日常都在于比赛，只是到各自城市对决的时候才能见一面相拥而眠，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想要分开。就好像对方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活着的最大的一个习惯。
刚刚在一起的那种脸红心跳已经过去，他们更像是到了细水长流的时候，不火花四溅，但是浓情蜜意，温和的刚好。
自然而然的，他们将对方纳入了自己未来的生活。
和周泽楷住在一起，是第五赛季暑假的事情了。
“这里怎么样？”
叶修凑过去看。
“不成不成，离嘉世太远了，离火车站也不近啊。”
周泽楷继续看着小剪报。
“这里怎么样？”
叶修发现了一处好地方，算是第二市中心，交通方便，房租也不是特别贵。
只是没想到周泽楷一看就拒绝了。
“这哪不好啊？”
周泽楷目光飘忽了一下，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话。
叶修没听清，凑到他嘴边去听。
周泽楷脸都红了，好半晌才重复了一遍：“两房的，浪费。”
这会儿听清了，但是这理由让叶修没笑得直不起腰。
是啊，他们住一间房，那多出来的那一间不就浪费了吗？
叶修故意逗他：“那难道只要一间房，我睡沙发吗？”
周泽楷当了真，赶紧抬头，着急的话也不说，只记得环住了叶修的肩膀。
19岁的少年，已经可以称之为青年了。他果然没有出叶修的预料，足足高了叶修半个头，平常也有晨跑健身，这一个环身，就像是在外头套一个金箍一样。
还在夏天，房里没开空调，这一抱可受不了。叶修耐不住肌肤接触时冒出来的细汗，果断往后一躺，望进了他的眼里。
周泽楷呼吸一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碰着鼻尖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这个吻一开始很轻很淡，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不知道谁先转过的身，谁先抱住的脖子，谁把手伸进了衣服里。
飘忽在云朵中，周泽楷耳边传来的还是叶修笑着的问句：“那我究竟睡哪啊？”
他一把挥开了云朵，将这个人牢牢地放在自己的身边。
“和我睡，和我一起。”
找房子的事虽然当时没有商量出结果，不过确实提上了日程。
周泽楷出道一个赛季表现不错，除了薪资之外，俱乐部还发了点奖金。他和叶修凑凑，在离嘉世不算特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一室一厅，一次性交了十年，也方便两个人能够悄悄咪咪有一个恋人才能享受的空间。
当时叶修想，十年会不会太多了，到时候他退役了，周泽楷却还当打，他估计就会跟着去上海再找个房子，不过这是周泽楷一手办理的，叶修不想坏他的兴致，便就这么随他去了。
只是他们一个嘉世一个轮回的选手，注定了这间房子地使用时间十分有限，顶多也就夏休期的几周，两个人可以离开战队，换到这里来训练。。
但是浓情蜜意的恋人之间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他们就是想天天腻在一起，即使都是挂个耳机看着屏幕，也不能够阻挡这种仿佛可以为了对方付出一起的冲劲。
小房子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相处的细节，添了情侣的拖鞋牙刷牙杯，床头柜一边放了嘉世的合照，一边放了轮回的纪念品，衣柜对半分，左边除了队服就是宽松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右边则变成了一套套西装，后来还有很多代言的衣服。
按照叶修的喜好，沙发是布艺的，虽然不好清洗，但是吃完饭之后躺在上面可以窝成懒洋洋的一团打游戏，有时候周泽楷洗完碗出来，看他这幅坐没坐相的姿势，都会绕过去把他扶起来，非要掐着肩膀像坐军姿一样。
叶修怕痒，被他挠着挠着，有时候放下电脑就开始笑，笑着笑着，这个纠正姿势的行为就变成了另一种纠正姿势的活动。
当然，相处的时候自然也有相互不习惯的生活方式。
周泽楷早上很早起来晨跑，叶修却是要日上三竿的懒人。他们互相都没有办法改变对方，于是变成了周泽楷负责买好早餐，回到家把被子里的叶修拖出来吃。住在一起的时候，周泽楷还会不厌其烦的纠正他所有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包括没收他一包又一包的烟。
这让叶修不禁想到了那个刚认识的时候，会给他发熬夜猝死的报道的少年。
他自己偷笑了许久，也就默认了对方的举动。
久而久之，这也变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情趣。
后来到了第七赛季开赛，周泽楷在那个暑假的最后几天，支支吾吾的找上了叶修。
“和你去S市？”
叶修当时正在打着游戏，闻言，也没有放下手中的任务：“是要去旅游吗？”
周泽楷沙发的另一端靠上了叶修的肩膀，语气含含糊糊：“……我想，见见我妈妈。”
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有些大了。
叶修当时也没管手头的事情了，直接就被吓得转头。
“你……想要坦白？”
周泽楷看出了他的震惊，心下也没底：“……你不愿意？”
叶修迟疑了一下：“不愿意倒不是。”
只是，毕竟同性恋人在这个社会上包容度太低，一旦见了阳光，可能就会立刻被抽干了仅有的水分。
他早早在社会上生活，比周泽楷这样从小到大的乖乖孩子懂得要多，一般的家庭环境，哪个不是对孩子给予厚望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歪路吗。
可是，看着周泽楷期待的目光，他却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好来。
“你妈妈，能同意吗？”
周泽楷也不知道。
但是，他想光明正大的和叶修生活，想要和认识的每一个人宣告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想要真正和对方走入生活。
这场对话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叶修试图和他解释这件事情成功率有多低，更不用说他们家的环境还比一般家庭复杂，父母离异，母亲就已经将自己的儿子当做了未来的依靠。
但是周泽楷表面上听进去了，心里还是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他从小就是个固执的人，不撞南墙不死心，喜欢上叶修也是，和他在一起也是。
周泽楷暗自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瞒着叶修在比赛之前回了一趟家。
家里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冷冷清清，在他常驻训练室之后似乎更加不像是一个家的模样了。
周母听闻他回来，很是高兴了一阵子，特地摆了一大桌子菜，在桌子上唠唠叨叨。
像每个家长一样，她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周泽楷的终身大事，说起了那个和周泽楷一块长大的小姑娘，说起了她同事的女儿。
周泽楷听着听着，那些记得的徐徐图之都抛到脑后了，他忍不住的开了口：“我有。”
周母惊讶了一会儿：“你不都在打比赛吗？怎么还瞒着我交了女朋友？”
周泽楷没回答。
周母却像是找到了大兴趣一样，一整个吃饭时间都在询问他：“是哪里人呀？什么工作的？多大了？”
周泽楷似乎是斟酌了很久的语气，才终于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下开口：“妈，他可能有点不一样。”
周母心里没底：“怎么不一样了？她没工作？还是身体方面有缺陷？”
“他是男的。”
家里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一天，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周泽楷第二天就回去训练了，临走前他去了一趟他妈妈的房间，紧紧闭着，侧着耳朵一听，似乎还有哭声。
后来隔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当周泽楷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却收到前台说的一个电话，是他妈妈的。
周母只问了一句话：“你决定了吗？”
周泽楷说：“是。”
她没出声，只是把电话挂了。
周泽楷乐观的想，也许这是母亲同意的前奏，因为他当初默不作声的当了职业选手，她同意之前也是这么问的。
只是第二天，周母就在轮回楼下的咖啡厅约了他。
她似乎过得很不好，以往温和的表情带着憔悴，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周母那个下午说了很多，说她查了，周泽楷只是因为从小缺乏父爱，所以才想要一个男性的伴侣。
周母说，她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只要周泽楷和他先分开一段时间，尝试去接受一下女孩子，就是约出来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如果实在不行，她就放弃让他们在一起。
周母说，她老了，也没几天可活了。
周泽楷从小都没反驳过母亲的意见，他一直告诉自己，父亲走得早，他一定不会让母亲再难过。可是，当职业选手是一个，这一次也是一个。
如今，她都妥协到了这个程度，他不忍心再不答应了。
他从没发现，她已经不再年轻，她开始衰老，脊背开始佝偻，头上也布满了白发。
自从他父亲离开了他们家，母亲为了能让他成才，什么活都接，那一段时间，她无论少什么，都不会少了他的吃食，少了他的学费。
他的母亲，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操持中，变得越来越苍老。
可是如今，他却要做这些事情，让他母亲再徒增皱纹吗。
周泽楷也不知道哪个下午怎么过的，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说了声好。
这件事情周泽楷没和叶修提过，他不想和叶修分开，却也不舍得让母亲难过。
他只能两边都瞒下，尝试着寻找一个最好的办法平衡。
可是相处这么久的恋人，即使没有开口，也会在相处中发现。
那天是第七赛季的常规赛，这场比赛的对手不强，下午早早就结束了，赛后一问，下一场比赛居然轮空。
叶修琢磨着，也好久没见到周泽楷了，趁着这个难得的放松期，他悄悄地买了张去S市的高铁票，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为了避免扑空，上高铁前他特地给对方发了信息，知道他一整个下午都会在训练室。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车时太阳还热烈着，叶修特地在轮回的楼下买了几根雪糕，想着一块送给他队友吃。
可是一问前台，他们却说周泽楷下午请了假，没有在俱乐部里。
叶修有点奇怪，明明上车前周泽楷还回的信息，下午是正常训练，大概六点才会结束。
叶修拎着那袋子雪糕走出了大楼，随便找了个地方遮阴，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周泽楷。
第一次电话没打通，他又接着打了第二个。
铃声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叶修？”
那声音有点儿小，背景传来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似乎是在商场里。
“你没在训练吗？”
那边的周泽楷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走了一会儿，只是传来的声音始终没小下来。
良久，他回答：“嗯，在外面买东西。”
叶修也没怀疑，他刚想说他在轮回的楼下，却见到马路对面的商城门口走出来一个人，戴着帽子和墨镜，手里拿着手机和做贼一样。
叶修忍不住笑了，那帽子还是他特地买的，就在周泽楷的脸开始在联盟出名的时候。
但是他的笑意没有保持多久，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人来人往的车流中，周泽楷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她十分自然地将手里的袋子丢到了周泽楷的身上，然后挽住了他的一边手臂。
周泽楷僵硬了很久也没甩开，与此同时，叶修耳旁的电话，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那个下午叶修蹲在轮回的门口抽了好久的烟。
他原本答应了周泽楷会戒的，但是这个下午，他忍不住的还是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抽了一根又一根。
手里的雪糕早就化了，湿哒哒的，软成了一团。
叶修随手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扔进去的时候，他还发了一会儿呆，目光飘摇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周泽楷终于回电话了。
“刚刚手机没电。”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根烟，放进嘴里的时候，他竟然尝出了呛人的苦味。
“周泽楷，我在你楼下。”
他拿着那根烟，此刻却索然无味。
“我看见了。”
那个晚上，可能是他们有史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他们互相不认同对方的做法，谁也不能说服谁。
后来开始冷战，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椅子上，就这样静静坐到了天亮。
就在叶修以为他们这一次的讨论会无疾而终的时候，周泽楷走过来，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就像是以前每一次亲密的时候做得那样，他轻柔的，慢慢的吻着他的背。
其实周泽楷有错吗。
叶修冷静的问自己。
其实没有，他也只是想要在他和母亲之间寻求一个平衡，一个能让他们都开心的未来。
可是他在气什么呢。
他有什么好气的呢。
一个是从小独自抚养他成人的母亲，一个是仅仅在交往中的恋人。
孰轻孰重，还需要辨认吗。
叶修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太冷静了，他习惯于在每件事情发生之前，想好一切最坏的打算。
不是他不自信，也不是他妄自菲薄，只是他了解周泽楷，妥协了一次以后，他还会妥协第二次，第三次……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可以妥协的呢。
周泽楷的吻到了唇上。
他们耳鬓厮磨，他们相互纠缠，他们在快感中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忘记了吵架和冷战，只是凭借着相互的体温温暖对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这段感情坚持下去。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叶修和周泽楷之间谁都没有再提起，仿佛那天的场景都是梦里面妄想出来的。
但是叶修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变了。
周泽楷不再是无时无刻存在于他的生活中，他有时候会突然放下很多事情出门，有时候聊着聊着会说自己下午有事。
有什么事情呢，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但是都不愿意挑明罢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一开始只是在他们没有约定的时候出去，可是后来，有时候他们约好的一些事情也难以为续。
叶修以为自己习惯了，妥协了，可是有时候他却会觉得自己只是在等，等一个彻底爆发的时候，等一个他也没办法继续的理由。
可是那是周泽楷啊。
从第三赛季的那个决赛里，一直陪他到了现在的周泽楷。
他们都活进了对方的生活，那里可以这么轻易能割舍。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常规赛从夏天打到了冬天，日历也翻了一个新篇。
那是全明星之后的第一周，以往这个时候都在为下周的常规赛而进行修复训练，但是之前的每一年，周泽楷都会从S市回到他们家，补办一个他们之间的跨年。
每一年每一年，从来没有间断过。
除了今年。
周泽楷中午给叶修发了一个消息，说他今天可能回不来了。
其实为什么回不来，他们都知道，无非又是一个新的约会，或者一个新的尝试。
但是叶修这一次不知怎么的问了出来。
周泽楷过了一会，除了道歉，也只有一句。
“我妈让我陪她”
叶修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
他看着聊天框许久。
周泽楷那句“我妈让我陪她”就这么挂在那里。
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很想打出一些话质问他，例如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介绍女孩子，或者他究竟有没有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争取过。
可是话到了手边，又什么都打不出来了。
他是一个什么身份去问呢。
于情于理，那是他的母亲，而他，说句大实话，只是一个社会上都不被承认的同性情人。
那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
叶修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可能是他们一路走过来太顺风顺水了，所以一旦遇到波折，就会这么的弱不禁风。
凭着一腔热血在一起的感情能有多坚固。
在他们的关系之中，周泽楷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一个。之前他喜欢他，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也乐于猜测他在想什么，并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他们的情趣。
可是猜的多了，他不想猜了。
在热烈的感情也没有办法抵挡住疲惫的磨合。
就像是他们这样变成了约定的日子，也成为了被毁掉的一个城池，细细碎碎的，只有细沙飘荡在心里。
他想了好久，还是回了一句。
一叶之秋：好吧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汇聚在了心头，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了两个字。
心里有事，训练自然也进行的不那么顺利。
他心神不定，眼睛不能专注看着屏幕，还偶尔扫一扫下面缩小的聊天框，竟然连最简单的手速练习也过不了。
强撑了几个小时，叶修一甩鼠标，忍不住拔了耳机出了训练室。
嘉世如今已经大大不同与往日，训练室外面是光亮的走廊，沿途还摆着绿色的植物。叶修顺着走廊走到了底，开了一扇窗，支着手臂点燃了烟。
这支烟是刚进来的时候刘皓给他的，不过他答应周泽楷戒烟了，自然没抽，而是丢在了裤袋里。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之前一心二用，脑子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想什么。现在出来了，望着天空，反而有点清醒。
可是清醒了，却更觉得沉甸甸的。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你清晰地感觉的自己的内心有一种感情慢慢被消磨，你感觉到很疲惫，很累了，就连很多事情也不想去辩驳。
叶修想要阻止这种变化，可是如果能够控制得了的话，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痴情怨侣。
于是他只能慢慢的感受，感受到自己当时在周泽楷身上看到的感情一点点消失，感受他对这段感情开始抱有怀疑。
一根烟燃到了结尾，叶修长长舒了一口气，将它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回到训练室，还没坐下，叶修突然发现一直挂在电脑屏幕下的小窗闪闪发亮着。他一怔，刚想打开，没想到手机先一步响了。
屏幕上正是“周泽楷”三个大字。
叶修想了有一会儿，还是走出去接了。
刚放到耳边，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我到楼下了。”
S市距离H市虽说不远，却也不能说是近的可以随意出行的距离。
此时周泽楷会出现在这里，叶修还是有点惊讶的。
他从嘉世的大门走出去，就看到围着围巾的男人正在伸出手呵着气，一边呵气一边转着圈，和当初守在第三赛场馆门口的那个少年一样，这么多年了，似乎还是没变。
叶修几乎是瞬间就心软了。
“你怎么过来了。”
周泽楷笑着将脖子上的围巾分他了一半，暖洋洋的还带着体温。
“说好的。”
叶修心头涌上一阵复杂。
“她呢。”
周泽楷沉默了一下：“我没去。”
叶修：“不是也说好了吗？”
周泽楷刚刚才笑起来的嘴抿了起来：“……你生气了。”
叶修刚刚才压下去的不渝此刻又冒了点头。
他并不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考虑，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该朝着他妥协。
那么如果他不生气的话，是不是他就要开心的赴约，一点儿的其他想法都没有？
这样的妥协，似乎是在委曲求全的妥协，能坚持多久呢。
叶修不说话了，良久，他才静静地走上前：“现在回家？”
周泽楷以为他不生气了，当下就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回。”
于是又像之前说好的那样，他们靠在了一起，走在这寒风瑟瑟中。
只是这一次，似乎又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这么一熬，居然从过年熬到了夏休期。
他们又住在了那个一起买的小屋子里，继续他们过成了习惯的生活。
只除了有些时候周泽楷会从H市大老远跑回S市，然后晚上又坐着一班高铁回来。
叶修在他走的时候，看着冷冷清清的家里，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
他有时候会问自己为什么，有时候却只是大脑放空的想事情。
想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又是一天，周泽楷又是大早上出了门，陪着人逛了一个下午，她装好了几袋子的衣服，笑眯眯的和他告别，并说回去会和周母问好的。
送走人之后，他刚一踏进家门，就看见叶修站在阳台发呆。
周泽楷心无端有点惴惴不安。
“逛街去了吗？”叶修头也不回，就撑着栏杆问他。
“买衣服。”
周泽楷不说谎，他知道叶修已经知道了。
空气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叶修不说话，周泽楷是不敢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冷不丁的问。
“所以今天是谁。”
他同时还点了一支烟，周泽楷看不过眼，想要伸手过去拿下来。但是叶修后退一步，靠着墙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周泽楷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一个同学。”
叶修嗤笑。
“你妈给你介绍的吗。”
“嗯。”
“又换了一个？”
周泽楷不作声了，事实摆在眼前很明显，周母用她的行动表示了不支持，并且强硬的想要制止他们这段畸形的恋爱。
叶修忽然心底就产生了一种腻烦。
每一次周泽楷不说话，他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是表示他反抗不能的委屈，还是表示他已经想要放下这段感情。
因为不确定，因为不自信，所以不敢猜。
这场不算是争吵的最后，变成了叶修干巴巴的一句话：“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想知道。
周泽楷心慌了，他觉得今天的叶修离他很远，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拉近距离。
于是他只能吻上他，和他死死地唇齿相缠，仿佛吞吃下肚的力气。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他身边。
叶修不反对，反正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他应该做点什么。他身体放松，任他动作，抱回房间的时候，他还会配合他脱衣服。
“叶修，叶修，叶修……”
是周泽楷在他耳边低声唤着。
叶修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喉咙里一声一声按着节奏忍不住哼哼。大脑皮层传来的都是快感，但是他的心却在不断的下坠。
眼睛里冒出了生理性的泪水，视线模糊了。
日子像是恢复了之前，但是又不像。
早上起来，刷牙洗脸。
周泽楷有晨跑的习惯，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叶修带一份早餐，并且拖着叶修起来一起吃。可是这个习惯不知不觉得就变成了沉默，他将早餐放在床头，叶修一般都会吃掉，但是他有时候起早了，自己也会下去买。就好像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之间默不言说的默契，而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家里面寂静的让人恐慌。
这似乎是冷战，但是又不像是冷战。
往常情侣之间的那些小情趣，在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适用了。
之前他们爆发过比这更凶的争吵，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似乎变成了两个人无声的妥协。
整整一个夏休期，叶修在床上玩他的荣耀听他的语音，周泽楷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敲着键盘默不出声。他们两个更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互不打扰，各自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上，周泽楷有时候会抱着他动情折腾，有时候又会一个人在沙发上干脆的睡过去。他们相拥的毫无缝隙，心却从没这么远过。
日复一日，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
直到有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叶修突然觉得，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
夏休期结束，第八赛季马上拉开序幕。
临别的时候，叶修收拾了大半部分的行李。本来他的东西就不多，屋子里情侣配套的物件也不用带走，一个拖箱清空了半边的衣柜，一个背包收走了之前嘉世的周边和纪念品。
可是还没等他默不作声的离开，周泽楷早他一步先走了，也是如法炮制的清空了衣柜，就连代言的东西都拿走了。
这个才住了两年多的屋子正式宣告无主。
没有了衣服，没有了代表身份的东西，整个屋子也就只剩下成双成对的物品。
冷冰冰的成双成对，成为了他们之前感情的缩影。
开始常规赛的时候，叶修收到了周泽楷的留言。
一枪穿云：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头像是黑的，不知道是隐身了还是真的不在线。
叶修将手放在键盘上半晌，不知道自己该回复个什么。
好像他第一次和周泽楷对话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无从下手。
冷静，要什么冷静。
叶修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咬在嘴边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说好要戒烟，身上这一支还是刚刚进门从前台那里顺过来的。
他也不打开游戏，只是盯着好友分组开始发呆。
叶修平常懒得弄这些东西，几百个联盟的选手，全一股脑儿的放在我的好友里面，想找人的时候，点个搜索，一直以来都挺方便。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除了我的好友和黑名单，中间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分组，添加的时候没有打名字，到现在都还是未命名。
叶修鼠标放在了这个组别的上面，0/1，一枪穿云，离线。
这个头像他太熟了，闭着眼睛说不定都可以徒手画出来，从第三赛季到现在，只要一开电脑，下面的快捷栏都浮着这个头像，等它一闪一闪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人独特的甜蜜回忆。
可是现在，周泽楷在他的脑子里，就成为了一个对话框，一句“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冷静，哪有什么冷静。
感情这个东西，哪里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叶修不想承认是自己悲观，可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他们之间那种烫的灼烧的时光已经过去，细水长流的时光也已经过去，剩下的，无非就是相互折磨罢了。
两个固执的人在一起，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认输的。
就看是谁先受不了这种日子，谁先疼的放手。
烟燃尽了，火星烫了手，叶修在发红的指尖吹了吹，将剩余的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就和这个单独开辟出来的特殊分组一样，丢进了不见天日的回收站。
他和周泽楷之间，没有一人提出来过分手。就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从来没有人告白过。
但是训练的时候，底下的图标已经不会闪烁了，放假的时候，也不会有人风尘仆仆的要他去火车站接，夏休期的时候，谁都不会回到那个还剩余很长寿命的屋子。
仿佛大家一下子都得了健忘症。
忘了之前在一起过，忘了两人有过什么事情，也忘了曾经说好的地老天荒，曾经做下的约定。
后来比赛的时候，前台还和他提过一两句，说有时候会有一个男生过来找他，只是叶修那时候要么出门比赛，要么在睡觉，也就不了了之。
叶修听过，也就忘了。
后来，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再没发生过。
第八赛季，嘉世和轮回在常规赛碰了好几次，但是每一次，叶修都照旧躲在他的小黑屋里打比赛，和周泽楷连面都没碰上。
一开始他还会下意识的关注有关于轮回的比赛，打开浏览器搜索一下最新的新闻。
可是后来，他被强制的退役了，带着一包烟就进了一间网吧当网管，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一直等到网吧的大屏幕里头放上了轮回的比赛时，叶修才恍然发觉，他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联系过周泽楷了。
以前浓烈的每天都要腻在一起的感情仿佛都是泡沫，轻轻一戳，就会消失不见，不留丁点痕迹。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
周泽楷回到了我的好友里，成为了几百个联盟选手中平白无奇的一个。而叶修新开了一个分组，把兴欣的所有队员拉到了一起。
一直到第九赛季轮回二连冠，叶修都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这个当初脸红的可以在他面前支吾的少年，已经独当一面，变成了战队里不可动摇的支柱。
这样也挺好。
第十赛季，常规赛躲不掉，叶修带着唐柔他们和轮回交锋，大比分输的。比赛结束之后，惯例的对手握手，这大概是他两年之后重新见到周泽楷的第一次。
没什么突然发现还是爱着对方的狗血戏码也没什么大吵一架的旧情人相见，两个人十分平淡的握了手，仿佛从没见过一样。
叶修不太记得之前他是什么样了，只觉得对方长高了一点，表情好像又少了些。
见面的记忆终结于此。
这似乎就成为了他们相处的最佳模式，连问候都不需要的普通对手。
转眼就是总决赛，叶修在最后残血一打三，带着一支新人组成的队伍走上了总冠军的舞台，击碎了轮回建立王朝的希望。
——就像是当年击碎繁花血景一样。
一切从这个总冠军的舞台开始，又是从这个舞台上结束。
当年，他在这里缔造了嘉王朝，和周泽楷尝试的踏出了一步，而现在，他在这里带着兴欣创造奇迹，彻底的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画上了休止符。
可能就是命运吧，用冠军换来的，偷来的不一样的时光。
尾声
叶修二十八了，他有时候打开抽屉，还会看见那封在他二十岁那年收到的情书。
素白色的信笺，红条直面，上面的字迹端正工整。
看到这里，他有时候会回想起来那个冬天里呵着气等他的少年，有时候又是赛场上打比赛时目光灼灼的青年，然后是那个家里面动情的时候抱着他喘息的情人。
不过再怎么想，这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有时候做梦，他也偶尔会梦到，回到那个撕破脸皮的一年，他莫名其妙想通了一切的事情，不顾一起的跑到S市找周泽楷，然后他们像是打破了所有隔阂一样的拥抱，亲吻，做爱，回到之前灼热的感情中去。
只是梦醒来，叶修也只能撑着下巴看着夜色。
因为再也没有一个人，会从后面拥抱他，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和他说，他不会离开他。
*Fin
——
其实写这个文的初衷，就是想去写一个相知相爱相离的过程
毕竟归于生活，在炽热的感情也会磨平，经不起一点儿考验
两个人都算是第一次恋爱，所以自然幼稚而又天真
不知道我想写的表达出来了没有
下个文再见啦~